“主任，不是这么回事，您还是去看看吧。”
秘书张了张嘴，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只剩下一脸的苦笑了。
“走，那就去看看，化学会今年搞的什么鬼。”宋主任将手上的烟头按到烟灰缸里，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科委奖励办办公室外面的走廊围了不少的人，此时正七嘴八舌的或者交头接耳、或者抻着脖子向办公室里喊着什么。
宋主任和秘书刚从楼梯上下来，早就练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本事的公务员们，就好像鸭群的鸭子们突然被掐住了脖子，忽然鸦雀无声起来。
而此时走廊里仍然还在回响的，就只剩下从奖励办办公室里不断传出来的争吵声音了。
等着宋主任走到奖励办的门口，原本围在走廊里的人群早就已经走光了。办公室门里，一个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衫的中年人，正满头大汗的在一个头发雪白的老人面前溃不成军。
“怎么了，我这个化学会的理事长、中科院的副院长，连国奖的申报材料都递不上去？科委现在好厉害啊，是我这面子不够大，还是你们科委的面子太大了点啊？”
“严老，您这说的哪里话。”的确良中年人的表情都快要哭出来了：“我这不是不让您递交材料，只不过、只不过……”
“老严！”宋主任走进办公室，看着意气风发的严日升简直哭笑不得：“你这是干什么呢，来了也不去我那里坐坐。都七十多岁的人了，声音倒是听洪亮，我看至少还能再工作三十年！”
“嗨，小宋你来的正好！”严日升拍了拍桌子上的一摞资料，叹气道：“你们科委现在真是好厉害，我亲自来送国奖的申报材料，竟然都不给我办手续！”
宋主任转头看向的确良中年人，皱眉问道：“小刘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办手续？”
“主任，这个——”的确良中年人一脸仿佛便秘的样子，半天憋出来一句话：“不能、不能办啊！”
“有什么问题你就说嘛，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宋主任看起来有些生气了。
的确良中年人把资料推了过去，像生吃了黄连似的：“您先看看资料。”
宋主任心里虽然已经很不满了，但还是从桌子上拿起材料，快速的阅读起来。
“《锂离子电化学原理及应用》报自然科学一等奖？这个我记得，是新科公司电池研究院的项目吧？将锂离子电化学的研究推进了一大步，技术转化的锂电池是出口创汇大户，自然科学一等奖倒是有希望，看来今年的自然一等奖总算可以出一个两弹一星以外的项目了。”
看完第一份申报材料，宋主任就不由的点起头来。
别人不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就不说别的，光是去年和今年，新科公司在水锂电出口的高科技退税就是宋主任亲自批的——不是税务局想吃了自己的退税规定，实在是退税数额“略大”了点。
说白了，国内搞的出口退税就是为了补贴人民币汇率导致出口亏损的。1986年美元对人民币汇率3.49，真要按这个价格给国内出口的外汇结算，恐怕要严重打击国内企业出口的热情，甚至有可能要大面积亏损的。
光是退税这一部分，资源型出口退税补贴是30%起，原材料和手工业出口退税是60%，而机电类出口退税则是100%。
光是1985年新科公司出口退税的总额就达到了28亿人民币，这么大一笔钱简直惊动了财政部。为了慎重起见，当然要询问科委对水锂电的定位了。
结果当然不用说，水锂电的科技含量是没有谁能够否认的。税务局只好肉疼的，将28亿人民币的出口退税返还给了新科公司。
经过这么一件事，宋主任当然对新科公司和水锂电印象深刻。更不用说，水锂电在电化学行业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单从水锂电的技术含量来说，给个自然科学一等奖绝对是没有问题的。既然化学会今年上报了这个项目，在自然科学一等奖上倒是不用再闹心了。《锂离子电化学原理及应用》的成果，绝对可以算得上是毋庸置疑级别的。把一等奖给了新科电池研究所，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放下第一份材料，宋主任心情好了不少，至少今年国奖宣传的招牌不用再烦心，肯定是个好消息。
他又拿起桌子上的第二份材料，刚看了几眼，顿时脸上的神色像是开了个染坊，似乎是无法形容那种酸爽。
第二份材料报的是国家技术发明奖的一等奖，申报论文《水锂电电池》——发表单位，新科电池研究所。
“严老，你这……”
宋主任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申报材料上倒是没有问题。国家自然科学奖是偏理论的，从电化学原理来说拿个自然科学一等奖没问题。国家技术发明奖，从名字上就知道这是偏应用的奖项，水锂电电池的一系列发明专利以其经济收益和对国家的贡献来说，一等奖简直当之无愧。
两份申报材料分开看都是没问题，但放在一起的话，怪不得奖励办的的确良中年人有些话宁可拼着让宋主任不满也不敢说出来了。
说什么？说限项？说化学会你今年三个推荐名额报多了？人家明明没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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